2015-05-22 塗翔文／「兩天一夜」：面對人性的選擇

塗翔文／「兩天一夜」：面對人性的選擇

2015-05-22 02:00:35 聯合報 塗翔文(影評人)

「兩天一夜」劇照 圖／傳影互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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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媒體戮力報導著此時此刻遠在法國坎城影展的一切，台灣正在上演著去年其中一部精采的坎城競賽片，時差只隔四季，電影本身的魅力卻未曾折損。「兩天一夜」雖是比利時導演搭檔達頓兄弟進軍坎城少數空手而歸的一次，但影片簡單的敘事、以小喻大的命題，仍將他們最擅長的風格做出發揮，照樣擲地有聲。

從「美麗羅賽塔」到「騎單車的男孩」，達頓兄弟總是在明快建立的角色情境裡，精準呈現主人翁當下的艱困「處境」，讓觀眾立即達到貼近的內在共感經驗，跟著喜怒哀樂，彷彿從日常生活中不經意拍到的寫實影像，背後卻又充滿強大的戲劇力量。這回的主角珊德拉，是個剛脫離憂鬱症之苦的女性勞工，公司老闆打算用一千歐元獎金換取其他同事投票贊成解雇她，於是她只能在僅剩的周末時光裡，一一拜訪同事們尋求支持。

如此清楚而兩難的命題，奠定了全片的敘事基礎。達頓兄弟從起床開始拍攝這個女人的所有細節，大量的特寫與跟拍，即使是喝水、坐車、走路這些再尋常不過的動作，那股猶豫、焦慮與不堪，全都逃不過緊緊貼著的鏡頭。保住同事的工作權，竟與豐厚的個人獎金並置成二選一的殘酷考驗，這不僅是良心與私利的抉擇，亦洞察了資方對待人性的狂傲與踐踏，勞工永處於弱勢的真相，幾乎不言而喻。

我總是特別喜歡達頓兄弟面對這些在社會底層、為生存權所掙扎的平凡角色時所使用的觀點，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，鏡頭背後的創作者絲毫不裝出悲憫同情的高姿態，反而以平視眼光，放大主角的個人的尊嚴與主體性。在拜託大家的同時，珊德拉一樣不停地在面對自己的艱鉅「選擇」，要不要像個乞丐去求人？或者該消極選擇放棄？而她的勇氣與努力，竟還意外地激勵別人活出自我。人心難料，人性更是千迴百轉，在看似愁雲慘霧的過程裡，其實得失之間，難以計數。

最厲害是結尾的神來一筆，彷彿用同樣一道選擇題，再次考驗人性最後的一道防線。達頓兄弟看似輕描淡寫，卻像是在不停地質問你我，如何面對這樣設身處地的兩難；加上俐落到彷彿故意加快時間的剪接節奏，以及女主角瑪莉詠柯蒂亞的精采演出，「兩天一夜」化繁為簡，獎不獎無所謂，仍是厲害的好戲示範。